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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9.彈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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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9.彈鋏

回到長安的時候,已經是冬月了。晉王妃將蕊禾照料得不錯,連皇帝都調侃胖了一圈兒。

太子主政,政務料理得都不怎麽樣,不過也沒有捅婁子。

宇文成思的十七歲生辰是在秋獵的時候過的,不過宇文成思其實並不想過,過一次老一歲,要是今年還嫁不出去,那可真的成了老姑娘了。總不能唱著“其實七兮,其實三兮”招搖過市吧?不過更緊要的原因是,宇文成思放不下羅成。如果一段情因為一點點不合意就要推翻重來,那還有什麽值得相信?更何況,就算宇文成思心裏知道錯了,付出的感情就像潑出去的水,哪裏是說收就能收回來的?

宇文成思這個生辰過的,實在是冷清。不過倒是楊玉兒派人送來些玩意兒,大都是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,大都是皇家特供的,外頭買不著。宇文成思雖然平素也想不起來要好好打扮,不過畢竟是女孩子,看見這些禮心中自然是欣喜的。宇文成都沒有攔著,楊玉兒也處處顯示出待宇文成思的親厚來。楊玉兒畢竟待字閨中,雖然可以稍稍放縱一些,也大不過規矩。待宇文成思好,那便是顯示了待宇文成都的親厚,大家心裏也都是明白的。

既然晉王令宇文成思回了京再商議太子看上她的事情,宇文成思自然是信晉王的,也按下去不再提,專心致志地開鋪子做生意。這是晉王的錢袋子,太子有戶部吏部在手,到了年尾的時候,自然有的是錢財送上門來。晉王卻不同,只有這些鋪子傍身。不過現下宇文成思大小也是個官員,而且品秩不低,這倒是方便了很多。有的時候,擡出來宇文成思的身份就夠了。

冬月中,晉王召宇文氏父子議事。宇文化及買下了宇文府旁邊的院子,只是還是保持著原先的樣子,每次出來的時候都要喬莊改扮,佯裝是個送菜的才能進了晉王府,宇文成都和成思照例還是越墻而入,左右他們兩個身手好,旁人也瞧不見。

晉王府在王妃大力整飭之下,已成鐵板一塊。晉王已經在中庭等著,見宇文成都與成思結伴來了,不等行禮,便直接拉著去往書房:“進去吧,就等你們了。”宇文成都臉一紅,抱歉地說:“殿下的園子大,臣本來與思兒約好在外墻西角門相見,不過臣走失了路,這才耽擱些。”晉王笑道:“無妨無妨,也就是一兩刻的事情。”剛走到門口,晉王突然像想起來什麽似的,靠著柱子抽出宇文成都的長劍輕輕一彈,又迅速地將劍插回了劍鞘。

宇文成思一楞,跪而拜:“謝殿下大恩!”晉王扶起來宇文成思,扯著她進了書房。往日晉王從來不會召集這麽多人議事的,除了幾個見慣的面孔,更多的些不認識的。晉王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,只是向其他人介紹:“這是宇文成都,這小姑娘是宇文成思。”幾位臣子紛紛拱手為禮,宇文成都與成思便一一還禮。

晉王麾下有多少謀士能人,連宇文化及也不大清楚。每次議事都是晉王單獨召見,這是頭一回叫了這麽些人一起。

晉王指了兩個宇文成思還算眼熟的朝臣:“這個是崔大人,那位是李大人,都是本王肱股之臣。成思啊,你就先聽著,若是有什麽不解之處,也不要問,仔細聽你父兄說什麽。整件事情解不了也沒關系,本王有些事情令你做。”宇文成思行禮唱喏,心中尚且存疑,原來不是晉王只單獨召見,而是有許多次召見沒叫她。這番作為,恐怕是晉王要重用她了,於是趕緊仔細聽。

晉王問策:“諸卿以為如何?”崔大人首先說:“臣以為不可,肱股之臣,若是殺之,天下人何其心涼。”宇文成都出來反駁:“是肱股之臣,不過在下以為,此乃天賜良機。誰人任何官職,應當由其本事定奪,而非資歷,言官應當諷喻聖上,乃是有理有度,絕非隨意攀咬,朝中出了一條瘋狗,只追著其他幾位親王亂咬,倒是顯得東宮有德行。”

一個不認識的官員說:“即便是瘋狗,也不應該置之死地,況且,這件事由殿下來做本就有極大的風險,既然思姑娘的條子裏說才要寫,也不知道寫成了沒有,若是再落到陛下手裏,這不是害了殿下嗎?”李大人道:“那也不成,總不能就這麽候著,況且那位這麽胡亂攀咬又不是一天兩天了,只是恰好這次追著咱們殿下咬罷了,偏偏陛下還寵信,總不能回回都做好了準備讓他來咬。”

宇文成思突然被叫,猛想起來是有這麽一封條子,說虞則慶要彈劾晉王私德不修,新納美妾,這也就罷了,問題在於這妾也不是良妾,乃是歌姬出身,辱沒了皇家體面,宇文成思向晉王報過,本以為只要趕出去也就沒事了。不過誰想這虞則慶也是瘋狗一條,除了太子不咬,別的逮誰咬誰,晉王做小伏低,看來是不想忍了。虞風曾經欺侮宇文成思,所以記得倒還清楚。

不過這麽鄭重其事地議事,似乎也不是這麽簡單。宇文成都有意提點成思,開口道:“若是普通言官也就罷了,偏偏這麽個退下來的老人手,陛下重新,又向著太子,若是殺之,可以折斷太子一條臂膀,少了這麽個人,若是來日東宮易主,誰還會拼死相諫呢?何況那女子的官籍在他手中,在陛下跟前最多一通斥責,恐怕這個虧是要吃在皇後娘娘面前了,若是皇後娘娘不允準,殿下恐怕沒法再進一步。”

晉王道:“這人也沒什麽把柄在本王手裏。”“暗殺。”宇文成都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來:“若是暴斃於府中,誰人還會關心呢?”宇文成思忍不住在心裏嘆,哥哥是最正直守禮的人啊,常常以古之仁人來約束自己。宇文成思忍不住插話:“在下以為倒也不必,若是真的暴斃於府,死得奇怪,反倒是個破綻。在下前兩年的時候配了一種藥,服用便有中風之癥候,願為殿下差遣。”晉王滿意地點點頭:“好。”晉王又與其他人說起來別的。

不過後面的,宇文成思是真的聽不懂了。

末了,晉王給宇文成思一封信,看信箋,仍然是扭扭歪歪的字跡,晉王道:“你得替本王做一件事。”“是。”

是夜,宇文成思睡不著,披了衣裳去宇文成都的院子尋他。宇文成都亥時了,居然不在園中。成思想著,大約等他回來也遲了,冬日裏又冷,便命廚司備了一晚糯米粥,放在慢火上熱著。有大半個時辰的時候,宇文成都果然回來了,不過背上滿是血。

宇文成思大吃一驚,“這是怎麽了?”宇文成都不說話,成思嘆了一口氣,能傷者哥哥的不多,打成這個樣子的,自然只要他的父親。宇文成思一邊凈手,一邊對著張揚吩咐:“你去給哥哥弄些熱汗巾,吩咐人多打些熱水,再加兩個炭盆來。這都冬月了,別傷風了。”又對著門口喊:“阿楚,你去將我櫃子裏的傷藥拿來,要前兩日剛制的那個!”“是!”

宇文成都趴在榻上,看著成思在冷水裏浸泡的手:“思兒,你冷不冷啊?”宇文成思又嘆了一口氣,將哥哥的衣裳剪開,露出血淋淋的後背:“爹爹也真是的,哥哥都做官了,怎麽還打?還打得這麽重。”熱汗巾已經拿上來了,宇文成思接過來,慢慢地清理與傷口粘連在一起的衣料。宇文成都問:“你就不問,這一回又是為了什麽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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